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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琇便说她:“上一次把你吓得还不够?还要去那里,那里人多口杂,你不怕又听着什么?”
贾鲭扁着嘴,道:“又不是当真落在我身上,况且世上这样多的事情,我也不能见天儿害怕。”
闵二娘在一旁说道:“要我看,就让她去吧,就好像阿鲭自己说的,哪能就这么一直怕下去啊?上一次是她们不防头,倘若看到这孩子,也就不说了。如今既开着这个茶馆子,别的也就罢了,让她过去听听,也学些人情世故,况且那里也有一些像她这么大的丫头,就让她们一起玩玩儿也好,别成天在这里拘着,外面的事情通不知道,她又不是那不知分寸的,不会学坏的。”
祁金环在一旁听着,想的则是,那里确实也有十几岁的姑娘,不过却未必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,跟着母亲姨妈过去吃茶,有一些就是兜售比如瓜子啦,麻糖啦,做小生意帮衬家里。
如今的生计是愈发艰难了,自己有这样一份职事,就是相当的不错,虽然没怎样涨工钱,如今每个月拿钱是七百文,不过省了自己吃饭的钱,衣服鞋脚也是东家给做,所以福利也不差。现在外面是怎样做生活,她也晓得一些,打短工一天几十文钱,长工的话一年大概十两银子,其实和自己也差不了多少,或许还不如自己,毕竟东家时不时的还给自己东西,衣服首饰、药材手炉之类,自己存下来的东西也很是不少。
自从几年前那一场持续将近三年的大旱,外面的米价便贵起来了,旱得最厉害的时候,一升米涨到了五十几文,比从前翻了两倍还多,后来下了雨,又过一阵米价倒是落下来了,然而即使是几年之后,这些年无论丰年还是荒年,一升白米都要价二十七八文到三十三四文,自己的薪水虽然也随米价而提高,然而有的时候算一算,其实好像还不如从前。
这要是沐雪元来说,大概就会说成是:名义工资上涨,实际工资下降,工资涨幅没有跑赢CPI。
沐雪元此时继续往下读:人不忧生女,偏不受生女之害,我忧生女,即受生女之害。自己是求人的,自己是在人教下的。女是依靠人的,女是怕人的。平日婿家若凌虐女,己不敢校,以女究在其家度日也,添无限烦恼。婿家有言不敢校,女受翁姑大伯小叔嫡俚小姑等气,己不敢校,遂为众人之下。
沐雪元一看,罢了,这就是送过去一个人质,其实也不必都说夫家,虽然娘家能够多怜惜一下女儿,不过女人倘若没有自己生存的法子,只怕在娘家的日子也不很好过,血亲之间的争斗凌虐也不是没有发生过。
要说这些男性文人,虽然比较能玩儿深沉,看他们的解决路子终究不行,这位汪悔翁其实和后世的鲁迅异曲同工,鲁迅有一篇叫做《娘儿们也不行》,里面就表达了类似的意思,“‘养生’得太多了,就有人满之患,于是你抢我夺,天下大乱”,然后得出的结论是,还是应该让男人来管事,把别人都搞死,最后留下他们自己。
不过这俩男性公知都是很明显地规避真正问题,女人真的愿意生那么多孩子吗?就比如说沐雪元自己,就根本不想生,黛玉与紫鹃也不愿生育,贾盈与阿琇直接抱养了孩子,除了因为不想结婚,其实也是不想生育,就算这时代有独立生育,不必引个男人进门的,只怕她们也未必会生。
贾盈就曾悄悄地和自己说:“太苦了,有的大姐是比较顺的,疼过一两个时辰就算,那样还好,有的挣扎一整天,还有的下面流血如同开了个口子,人都没了,哪里是生孩子,简直是搏命,如今正当太平盛世,却如同要上疆场一般,弄不好马革裹尸。就算这样那样生下来了,妈和孩子都有命在,然而听着说起来,也有各种各样的毛病,有憋不住尿的,有牙掉了的,有眼睛看不清楚了的,还有连那胞宫都脱出来的,要说肚皮满是皱纹都算是轻的,大不了两个人在一起就吹熄了蜡烛,可是这些事怎么办呢?想来想去,我还是不生了吧。”
贾盈的这个想法,沐雪元当然支持,连连点头:“不生就不生吧,抱养也是一样,亲生的也有不像话的,孩子怎么样,都看怎么教导。”
所以这个人口爆炸究竟是不是女人造成的,这里面可就大有研究,这个时代确实是缺乏避孕手段,虽然吃棉籽油久了,男性的精子就会暂时消失,不过终究不容易普及,那些男人吃棉籽油也不是为了灭精的,倘若知道了,非跳起来不可,不过虽然没有安全套结扎之类技术产品,起码可以通过拒绝性行为来避孕,然而茶楼里有时候那些老阿姨谈起这些来,说的也是,“他就那么靠过来,怎么拦挡得住?就算是阻住了,他到外面去找,倒是更麻烦了”。
所以沐雪元就觉得,既然书写言谈的时候都是说的“某男生了个什么什么”,这种时候也不要把锅都推给女人吧?要担责任的时候,男人突然白莲花了,怎么就不能好好管住自己的下身?就这帮天天丧的男公知,没一个安好心的,他们的悲情绝望毫无意义,都是毒药,而且他们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显然忘记了,自己本身就是刀锋的一部分。
所以贾盈和贾琇不结婚,倒是也省了这方面的麻烦,至于欲望怎么解决?有一次沐雪元斟酌再三,终于和贾盈说:“有那卖闺房秘戏的,你两个要不要买来看看?”
贾盈笑道:“多谢姑姑,正在琢磨着玩儿呢。”
沐雪元听她这样一说,登时松了一口气:“你们能这样,我就放心了。”
第二天,九月十五日的傍晚,沐雪元从凤炎洲出来等候黛玉,然而却左等也不回来,右等也不回来,眼看日色已经昏沉,她实在耐不住,便出门来看,却见这一下可好,街头一排骑兵刚好经过,看那表情都是十分严峻的,见她探出头来,有人便在马上吆喝道:“良民统统关门闭户,良民统统关门闭户!”
沐雪元这一下可很是吃惊,连忙关上了门,心中登时晓得:发生大变故了,这显然是城中戒严了。
沐雪元赶快回到凤炎洲,将外面的变化与紫鹃一说,紫鹃听了也有些发急,两个人连忙又走出空间,然而此时家家关门,不准上街,却又能去哪里打听消息?紫鹃灵机一动,搬了两把椅子,两个人蹬着椅子扒着墙头,向隔壁打招呼:“百里娘子,蕙田在吗?想和她说句话。”
过了一会儿,百里娘子拄了一根拐杖从屋里走了出来,在一旁扶着她的是徐蕙田,就是许绍霖的侧室,这么多年来徐蕙田也真的是不容易,生了几个孩子,还要小心应答大太太,好在徐蕙田虽不活泼,心计却多,她看准了百里娘子乃是才女一流,爱的是吟诗作赋,就投其所好,专门向百里娘子请教诗词方面的学问。
徐蕙田虽然不识字,记忆力却好,百里娘子念诵过的诗词,只要不是太长,听过两三遍便能记得,闲来求教夫人,百里娘子见她谦逊,心中也颇为受用,便讲给她听,况且潮音阁这边也不时地夸赞百里娘子贤德,说徐蕙田恭顺,百里娘子渐渐地也就防备得少了一些,居然肯教她识字,徐蕙田半是为了迎合大太太,另外一半也是觉得识几个字还是好的,于是便当真跟着百里夫人来学,到如今百里夫人与徐蕙田居然算是半师徒的关系。
百里娘子颤颤巍巍地仰着头,望着上面问道:“啊,紫鹃雪元啊,你们这是怎么回事,忽然巴起墙来了?”
紫鹃忙问道:“夫人,你可晓得外面何故这般吵闹?跑马乱营似的,还不许人出去。”
百里夫人见她们不知消息,微微一笑,然后马上发觉这表情似乎有点不对,连忙作痛心疾首状:“你们还不晓得啊,贼寇攻进紫禁城里去了,此时也不知究竟如何了,现如今京城九门紧闭,内不许出,外不许入,严密缉拿。”
沐雪元眼睛一闪一闪,登时满心惊奇,这可真的是罕见啊,自己对历史也略知一二,竟然没听说过这个段落,反政权者攻入了皇宫啊,要说也不是绝无仅有,最近的那一次乃是李自成对付崇祯,不过一般这种情况下,这个王朝也就结束了,然而根据自己的了解,本朝还没这么快就完呢,至少鸦片战争现在还没开打,所以这可真的是太稀奇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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