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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婉和看着面前这个与记忆中判若两人、如今却能如此平静而又一针见血地剖析她的苏玉娘,整个人都呆愣住了。苏玉娘的话,像一把锋利的刀子,狠狠地扎进了她内心最深处、最不愿承认的那个角落。
苏玉娘见她这般,就知道她是听进去了,便起身告辞了。
……
年关很快就到了。即使旱情依旧,但过年的气氛还是渐渐浓了起来。
苏家今年这个年,过得是前所未有的喜气洋洋、热闹非凡。
新宅宽敞明亮,窗户上贴着苏明瑜亲手剪的窗花,门上挂着苏家平买来的大红灯笼。
厨房里,苏玉娘带着沈氏、卢氏、杨氏几个嫂子,从腊月二十就开始忙活,炸丸子、蒸年糕、做腊肉、灌香肠,准备着年夜饭的各色菜肴,浓郁的香气飘满了整个院子,引得孩子们馋涎欲滴。
孩子们穿着新衣裳,在院子里追逐打闹,放着小挂的鞭炮,笑声清脆。
苏老汉的伤也养好了大半,正乐呵呵地给孩子们分发糖果。
苏家仁也从书院放假回来,更显得沉稳懂事,不时帮着家里干活,还给弟弟妹妹们讲书院里的趣事。
除夕夜,苏家上下十几口人,再加上特意请来的张夫子和留守在苏家村照应育种事宜的李主事,满满当当围了两大桌,吃着热气腾腾的年夜饭。
桌上摆满了苏玉娘亲手做的各色佳肴,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年夜饭,其乐融融,对来年充满了希望。
而另一头,袁宅却是另一番光景。
院子里冷冷清清,除了几个奉命洒扫的下人,几乎看不到什么人气,一片死寂,丝毫感觉不到过年的喜庆气氛。
袁川自打上次受辱回来,又得苏家如今的光景后,整日把自己关在书房里,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。
李婉和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。她的所有计划都因为苏玉娘这个变数而被打乱,她第一次对自己重生的意义产生了怀疑。
苏玉娘在茶楼里说的那些话,更是像魔咒一般,日夜在她脑海里回响,让她辗转反侧,难以入眠。
除夕夜,外面是稀疏的鞭炮声,更显得宅院内的冷清。
李婉和命人摆了一桌还算丰盛的酒菜,与袁川对坐。
袁川早已喝得有了几分醉意,眼神迷离,嘴里还在断断续续地抱怨着命运不公,抱怨着苏玉娘的“忘恩负义”。
李婉和端着酒杯,朦胧着双眼看着眼前这个她曾以为是自己救赎和希望的男人。
看着他此刻这副颓废消沉、怨天尤人的模样,再想想苏玉娘那独立自信、光芒四射的身影……她忽然觉得无比的讽刺和可笑。
这就是她费尽心机想要辅佐的男人?这就是她以为能带给她荣耀和权势的“未来宰相”?
她好似要透过袁川这张因醉酒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,看回到自己的前生……
前世的她一生都被一个个男人所掌控,被当作一件精美的物品,辗转送赠。
最终还是落得个红颜薄命、含恨而终的下场。
她从未真正为自己活过,她的喜怒哀乐,她的荣辱生死,全都系于那些掌控着她命运的男人身上。
她好似要透过袁川这张脸,看回到自己的前生……那个同样将所有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,最终却落得一无所有的自己……
两世为人,汲汲营营,步步算计,到头来,她得到了什么?
她以为自己可以摆脱那样的命运,可以掌控一切,可以报仇雪恨,可以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。
她以为凭借自己的记忆和手段,可以轻易地将他推上高位,自己则可以成为那个站在权力巅峰男人身后的女人,享受那份荣耀和尊崇。
可到头来,她依旧在重复着依附于男人的老路,只是换了一种更主动、更具掌控欲的方式罢了!
她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袁川身上,试图通过他来实现自己的野心……结果呢?一败涂地!
除了满心的疲惫、不甘和如今这深入骨髓的……空虚。
“呵……”她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,笑着笑着,眼泪却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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